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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

今天的天氣真不錯。

現在才十點啊。客人也不多。小寶還沒來呢。那我自己洗杯子好了。

這麼想著的時候,她開口了:

『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感覺很糟。不,不能說是糟糕,只是讓我不知所措……』

『是什麼事呢?』我問。

『我做了個夢。我見到我以前喜歡的人了。我心裡奇怪得很,明明幾年都沒有聯繫,怎麼他還是對我這麼親切?然後才發現是同學聚會。更多曾經熟悉的面孔出現了。有人說:“我們快來拍照吧!”他招呼著本來站著的我過去拍照。於是一堆人擠在一起——他在我旁邊貼得挺近的——拍了一張照片。接著我就醒了。』

『看來,你還喜歡著他?』我把洗完的杯子放著瀝乾,倒了杯紅茶,坐了下來。

『不,我早就對他沒感覺了。而且,只是我暗戀他而已啦。醒來的時候我也問自己是不是因為還喜歡他所以夢見他了。記得夢裡是有些緊張,可是一點喜歡他的感覺也沒有。』她說著喝完了自己點的那杯拿鐵。於是也倒了杯紅茶給她。

『這種秘密跟我說好嗎?』

『沒什麼。老闆你是特別的。』她笑一笑,接著喝了一口紅茶。

是因為我不是妳心裡需要介意的人嗎?

 

不再 

『今天煮了一大鍋肉醬,要不要點個意大利麵?』

『老闆,你不是應該說:“今天做了美味的肉醬喔,要不要來一碟意大利麵”嗎?我不吃。我討厭肉醬。』

 『討厭肉醬?』

 『嗯。小時候有一次吃完肉醬意大利麵就發燒了,之後就不喜歡那股味道。

 『可是你發燒可能只是碰巧而已,與肉醬無關。』我打開鍋蓋搞拌了一下肉醬。

 『我知道,可是壞印象留下來改也改不了。』她頓了一頓,接著又說:『這我才想起來,剛才說的跟電視劇、小說裡常看到的男主角或女主角受了情傷就說我不會在愛上任何人了有些相似。啊,我想起歌詞裡也有“もう二度と人を愛さない [1],是很常用的橋段耶。』

 『就是在裡面有些人類共通的感情才能觸動人心,不是嗎?』

 『嗯……也就是說對愛情感到疲倦是常有的事啊……但是有時候聽起來真像藉口。在防止自己將來可能會喜歡上他人。』

 『故事到這裡,主角應該就會不知不覺喜歡上另外一個人吧?』

 『哈哈,對啊。老闆好清楚八點檔的劇情。說是自己還忘不了之前的,但還抱著“喜歡”的心情的可能只有自己而已。不過表面上為對方保持自己的忠誠,但其實只是自我滿足罷了。

 『或者說是種自虐。』她又補充道。

 『啊,說起來剛才說的可以用“累覺不愛”來概括。最近這個詞很夯哪,雖然我不怎麼喜歡。老闆知道這詞嗎?』

 『知道啊。我看上去就跟網絡就那麼無緣嗎?』

 『總覺得當老闆的人都有點年紀然後都不擅長高科技……』

 『這種陳舊的印象到底哪來的?而且上網這種事誰都會啊。』

 『那麼老闆你到底多大?』

 『快三十。』

 『那也沒差多少呀。』

 『即使差不了多少,我這邊可是大人的世界喔,同學。』

 『哼。』她有些不滿。『大人的世界……你好像很喜歡自己現在的年齡耶。在大學生來來往往的店裡看到青春的他們不覺得自己老嗎?』

 『感覺不壞。年紀這種東西,隨遇而安就好。』


[1] Uverworld<君の好きなうた>中的歌詞,意為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開端

 

說起來認識她有半年了。

 記得那天是星期二,天氣跟今天一樣,是晴天。

其實我第一次跟她搭話時,她已經來了五、六次了。大概一個星期來兩次吧,所以我對她稍微有點印象。她每次都坐在牆邊的位子。但那個位子不隱蔽,一進門就會看到。那個位子還對著整個落地窗,能看到店外車來人往的街道。

小寶在幫客人點餐,於是我自己去收拾客人走後留下來的杯子盤子。

 收拾到她旁邊的桌子時,看到她那的文件夾寫著『恩光大學日文系』。

 恩光大學?離我們這裡有30分鐘車程呀。雖然我們這裡是大學附近的咖啡店,可是來的都是明德大學,倒是沒見過恩光大學的。於是我好奇地問:『同學,你是恩光大學的嗎?』

 她聽到似乎有人跟她講話,於是停下筆,抬起頭,說:『不是。』

 『是明德大學的?』

 『算、算是吧。』她似乎在考慮該怎麼回答。

 『這樣啊。不好意思,因為我看到你的文件夾寫著『恩光大學』就好奇問問了。』

 『喔,這樣啊。』

 我對她點點頭,準備離開時,她說:『對不起,其實我是恩光大學的。』

 

 

原因

後來,我問她那天一開始為什麼說謊。

『反射作用……』她說。『唔……因為一有人問我事情或者意見,我都要考慮他想要什麼答案,我能信任他到什麼程度,到底有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所以你突然問我,我就選擇我覺得最保險的答案了。』

『看來我不應該問妳吐司好不好吃、咖啡好不好喝咯?』

『不,你可以問,我會誠實回答你的。』

『那妳那天怎麼又主動告訴我事實?』

『那天突然覺得,須要改變現狀。』她看著我認真的說。

我沒有說話。往自己的杯子裡倒了點茶。等著她。

『也不是說是因為老闆你我才想要改變啦。事情不會單單因為某件事某個人而變成某種狀況,其他的因素只是一直潛伏在那裡。像湊便利店的貼紙一樣,湊到某個時候就會滿,就能拿到禮品。可能老闆你剛好站在我最後決定的那個點上……說了謊可是有點猶豫,有點後悔,於是就順著“不如說出來吧!”的感覺走了。』

『其實啊,可能我需要的僅僅是一個讓我輕鬆、毫無顧忌的地方罷了。』她說著就不理會我,頭放在交疊的雙手上趴在吧檯看著窗外。

 

此章完。

後記:突然眼前就浮現有兩個人不著邊際的說著話。其實這是我腦裡常有的狀態。需要理論些什麼的時候,就會出現兩個人(先不管這兩個人到底是誰),對談著。於是就寫下有兩個人對談的短篇。一個順著別人的性格說話,淡淡的形象;另一個是喜歡腦袋蹦出什麼就想跟對方說。其實——兩個人的本質是相同的。呈現出來的兩人都是在壓抑。

20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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