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苑

前言

本月打算谈论的，是“中国和美国教育的差异”。我不想宏观地以一概全，把我个人感受到的差异当成普遍存在的差异。我的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在大陆度过，然后在美国上的大学，所以我所写的“差异”，具体而言就是大陆普通教育与美国大学教育的差别。事实上这根本不能相比较，因为在大陆大学与普通教育差别就很大。因此，接下来的讨论，继续当作【异国见闻】就好了。

课堂上的“礼仪”

在中国来讲或者说“纪律”、“规矩”比较适当？上课不能随便聊天，不能玩手机，看其他东西，要发言要先举手，回答问题或跟老师讲话，一定要站起来，回答说得不好，可能会受到一点责骂——因为这个原因，老师一提问，除了那些脑袋转得快的学生，多数人的选择是：低头避开老师视线，然后尽快想出答案。

这个习惯来到美国我仍然保留着。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坏习惯。在小班教学里，老师一个问题抛出来，底下便会有一堆好的不好的答案一起出现，而这时候我还处于“Brainstorm”——一定要想了才说——表面上看来反应就比别人慢了不止一拍。当然，跟我一样反应慢的人，也可能听力不够好。

扯远了。说说美国的“礼仪”。上课依然不能随便聊天，要是你聊了，老师可能认为你有什么问题不明白所以要跟周围人讨论，于是问你“Any questions？”——表面上是问你有没有问题，实际上是说，没问题就别说话。手机嘛，短时间看一下没问题，要是长时间的话，在小班里会被提示“集中”，在大班（即40人以上的班吧？）里……没被注意到的话玩一节课也没人理。睡觉、打瞌睡、做其他作业、看其他东西，同理。发言同样要举手（不过举手的方式很随便），当然堂上讨论时不需要，只是老师讲解时你有问题才要举手。在课上无论是怎样的发言，都不需要站起来。美国的观念是平等嘛。然后，就算你的答案不对，你的问题有多傻逼，老师也不会直接否定你说NO——我以前以为美国是Yes和No分明的国家，但实际上他们不会直接说No，那样太伤人…就算你回答“I don’t know.”通常也会放过你。（但也有非要逼你说两句的……讨厌！）

表扬与批评

我想这一项在中国可以说是奖罚分明，值得表扬和批评的都会当众宣布，私下跟学生说话的时候好像也查不多。至于对受批评的学生，老师会用“威胁”还是“鼓励”，就看老师的素质和学生的“错误程度”。

在美国，在这一年多的课程里，我没有见过任何一次的当众表扬与批评。也就是说，你不会知道哪个家伙每次都拿A或F（不合格）。就是把成绩发下来的那一下，老师也会有意地把试卷对折卷起来交给你——只有亲手打开卷子的你才看到成绩。有一点我非常喜欢我的老师的做法：一篇作文改好还给我，评语里会先指出文章的优点，然后再在后面指出不足、 需要改进的地方。无论文章写得多糟糕，她总是能先找到好的方面来鼓励你。如果确实存在很大的问题，她会跟你一个人说，给你改进的意见——无论多糟糕都不会“批评”，大不了挂科的是你自己嘛，关老师什么事，为什么要骂。

曾经有人就这一点把中国的教育批得一文不值，我当时狠狠地反驳回去。我不知道在中国的大学里是不是也像美国的大学一样，但我从这里的老师的言行中，看得出直接的批评真的不是美国人喜欢干的事，因此，在中小学里应该也是这样。我不想在这里探讨这种教育方式的利弊，这种教育方式的结果其实就一句话总结：任你自生自灭，你介意的话呢会改进，你不介意那你就挂科。勤奋的人一样勤奋，懒惰的人照样懒惰。

从这里思考我认为基础教育还是中国的好。每年都有学生因为不负重担，考试失利或者心理承受能力不佳导致各种负面事件。一旦与美国的学生对比起来，现在活下来的学生都是很坚强的。美国没有太多这方面的问题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学生心理素质过硬。他们的文化中不喜欢批评，心理上收到的挫折更少，同时生存的压力不像中国的那样大——即使考试不好也没关系，上不了大学也没关系，反正他们就是有办法存活，他们是资本主义。

当然，美国这种方式也有它的好。我从中受益最大的，是它的“鼓励”。我总觉得在这种美国的教育观念下，很难产生出有自卑情绪的人。除了经济方面无法改变的，你在哪方面做得不好没有人会怪你，你总有自己的优点。每一次我如实地告诉老师我觉得哪里做得不够好，老师总会说各种话来安慰我，鼓励我——比如入学申请表上的一个问题“你的英文流利吗？”，不太自信（事实上真没到流利的程度）的我想填“No”，顾问就说她觉得我口语很好能跟她这个本地人交谈。我当然没有完全相信，但这却是鼓励了我跟本地人谈话的自信。再比如在课堂上被要求上台讲解，语法渣得要命的我自己讲得不好，但最后让我下台的时候，老师还是笑着对我说“Good Job！”——如果是以前在中国，我一定会各种苦恼自卑为什么自己做得差别人能那么好，但在那一刻，我只是想着要是我能再懂多点语法就能说得更好，没有太多负面情绪。

总结

任何教育方式都有多方面的影响，因此人们说的“中国教育不好”“美国教育一流”都是太绝对的。没有好与坏，只有合适和不合适。

端木怜

2012.10.19